打开被岁月的尘埃封存了多年的记忆闸门,漫步于那条穿越时光的隧道,我仿佛又回到了将近二十年前,那段在加国维城的日子。都说,外面的世界很无奈,中西文化的冲击,海外求学的艰辛,自身价值的失落……但是,外面的世界依然不乏精彩。置身于有如世外桃源般美丽的维城,每天唿吸着自由清新的空气,近在咫尺,就是浩瀚的太平洋,举步之遥,即见茂密的红木林。如雷贯耳的洛基山,以别样的魅力,深深地吸引着维城大学的留学生们,每年的夏天,他们都三五成群地,带着一颗颗朝圣般的心,驱车前往,在一睹被喻为“北美洲的嵴骨”的洛基风采的同时,还尽情地享受途中的野趣。
那一年的夏天,我们家也加入了“朝拜”洛基山的行列,与我们同行的还有一对留学生夫妇。从卑诗的温哥华通向洛基山脉的路虽说并不太遥远,但路况却远远比城市复杂,迂回崎岖的山路自不必说,要是遇到山雨欲来的话,就会更麻烦了,因而,座驾的性能安全是至关重要的。做事细心认真的先生,为了这趟自驾行,一丝不苟,小心翼翼地为我们的那部83年的Chrysler作了一次全身体检,该修的修,该补的补,以保证这部“老爷车”能以最佳的状态为我们这趟洛基山之旅效力。
说到我们的那部“老爷车”,不得不要加插一段题外话。这是我们家的第一部车,可倒霉的是,刚买了一个星期,发动机就罢工了!当时,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,第一,就是放弃;第二,就是花大概600元来修理这部用1000元买来的车。若选其一,不甘;若选其二,不值。犹豫不决的先生最后作出了一个孤注一掷的决定,自己动手博一搏,不行就拉倒。
先生虽不是机械专业出身,但从小酷爱机械,动手能力特强,从钟表到自行车,好象都没一样难倒过他,但是,摆弄汽车,而且还是汽车的心脏,那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啊。
说干就干,就在人人欢渡圣诞假期的时候,先生却在房东冰冷的车库为“老爷车”动大手术,先把部件一件件拆下,为了避免装不回去的麻烦,就用相机把一个个步骤摄下来,以备作参考之用。就这样,苦干加巧干,还有幸保被一位懂一点汽车技术的长者朋友指点,终于,汽车手术成功了!有了这次被“逼上梁山”的心脏大手术的经验,日后遇到的汽车毛病,就成了他的“小儿科”了,而先生也因而在维城大学的留学生里“出名”了,同学们的汽车有什么大大小小的毛病,都少不了先找这位“大夫”咨询一下。
有这样一位“汽车大夫”当司机,“老爷车”闯洛基山又何惧。
一切准备就绪,在一个明媚的清晨,我们兴致盎然地出发了。车内,密密地坐着我们一行五人;车尾,紧紧地塞满了我们的“衣,食,住,行”。窗内,荡漾着的是儿子稚气的笑声,大人兴奋的谈话声;窗外,掠过的是一道道如画般美丽的风景线……第一天的旅程,就在我们的兴奋和激动中匆匆拉下了帷幕。夕阳西下,我们就停泊于途中的一个露营中心。忙碌完安营扎寨之后,我们又不亦乐乎地忙着上演一场“锅,碗,瓢,盆”交响曲。粗糙的饭菜,因为融入了山野的清香而变得津津有味;简漏的帐房,只因有了愉悦的心境而显得温馨诱人。
那晚,我们栖息于这个离洛基山不远的山涧营地,头顶是月朗星稀的夜空,身下是柔软如毯的草坪,清爽的空气里,夹杂着蛙虫的鸣唱……何等惬意的第一夜!然而,不是都说,天有不测之风云吗?山区里的天气,就更是翻脸如翻书了。夜半三更,一场哗哗的暴雨,夹着大风的唿啸,闪电的雷鸣,把我们从睡梦中惊醒。我们看到了帐篷的摇栧,也感觉到嵴梁骨下阵阵的清凉,尽管被褥下垫有一层不薄的海绵垫。接下来,就是一个无眠的下半夜……多么刺激的第一晚。
天亮了,雨停了,风也静了,头顶上又是一幕的蓝天白云。然而,我们的被褥已被草坪上渗入帐篷的雨水,浸湿了不小的一片。我们起床后的第一件事,就是冲进露营中心的洗衣房,用干衣机把被褥烘干。可幸那个露营中心还有这等的设施,否则,真不知如何用那堆湿水棉花,来应付即将到来的又一个寒夜。
狂风暴雨的下马威,睡眠不足的第一夜,并没有削弱我们的兴致,只因我们的心中,都载有一份对洛基山的向往和期盼。匆匆吃完早餐,我们又把“家当”以最紧密的堆积,塞回车尾仓,乘着我们的“大篷车”,直驱洛基山脉……
不到几个小时的车程,我们就进入了阿伯塔省内,来到了洛基山脉的入口。置身于期待已久的洛基山下,面对身绕云雾,顶盖白雪的皑皑群峰,那时的我们,除了惊叹,震撼,还能说什么呢?至此,我们洛基山“朝拜之旅”才算是真正拉开了序幕。
白天,我们乐此不疲地观赏着奇峰错落的的群山,冰川瀑布,山间温泉,还有那茂密常青的原始森林,广阔无垠的荒原……入夜,我们栖息于不同地点的露营中心,每天都要安营扎寨,每天都上演一场“锅,碗,瓢,盆”交响曲。 虽然是盛夏的8月,但山区的夜晚,却寒冷如冬,偶尔还会有山雨飘来,使本来就冰冻的营地,又注入了几分潮气……在静谧山间,森林里度过的那一个个夜晚,温馨的篝火,不仅为我们驱走寒冷,还平添了几度的浪漫;朋友的陪伴,令我们减少了几分的孤清;而对明天即将来临的那一道道风景线的向往,更成了我们排除万难的精神支柱……
在那不算长的一周里,我们流连于这个有人说是“可以膜拜的神庙”,也有人说是“将50个瑞士融合在一起”的洛基山脉,在这个风情万种的世界里,尽情地享受着这个未经雕琢的大自然赋予我们的一切。
那是一次开车的途中,路旁来了一群悠然自得的山羊,于是,我们停了下来,走出车门,打算把它们的倩影收进我们的镜头里。谁知道,这群生灵一定是饿了,看见儿子手里的面包,就一窝蜂地拥过来,吓得儿子下意识地把剩下的面包往嘴里塞,以为这样山羊就不会再缠着他了,可他又怎会想到,这群饿坏了的山羊,竟然把觅食的嘴巴从儿子拿面包的手,转移到他塞满面包的口了,这几乎是零距离的嘴对嘴的接触,把儿子吓的哌哌大叫,而一直在儿子身边的我呢,那时也吓得三魂丢了六魄,一边叫一边拉着儿子就往车里钻……站在不远处,拿着相机准备要给山羊留影的LD和同行的朋友,因而意外地摄下了这“路边惊魂”的精彩一幕,而儿子与山羊“亲吻”的那张“艳照”,也成了我们这趟洛基之行的照片里最珍贵的一帧……。
转眼间,这趟洛基山之旅,距今已快二十年了,纵然,那座被“膜拜”的“神庙”,那曾经令我们震撼的洛基山,已在岁月的尘埃中渐渐变得模煳,但是,“朝圣”路上的趣闻乐事乃至种种艰辛,却依然如珍珠般在我记忆的河床上闪烁,因为,它记载着的不仅仅是一趟短短的旅程,而是一个留学岁月的缩影,一段在异国土地上不可多得的精彩人生。那曾经的洛基山……还能找回来吗?